黄金时代7:Mr Sherlock Holmes(4)

【十分对不起,建议先温习前一章再看这一章的内容,上一章里的伏笔这一章有提】

【前排超长注释预警】

1895年4月5日

无中生有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即便是我这种已经身经百案的人也很难创造一个真实的案件的经历。

昨天我和约翰到了剑桥之后就住在了特纳夫人开的老旅馆里,这是我在剑桥做学生的时候经常住的地方。

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安排约翰见到希尔顿·索姆兹先生是故意的,我就想看到他那一副吃醋但是又装作大度热情的样子。

(千万别被他看到这行,他会生气的,哈哈)

我和索姆兹先生其实没有任何超过同学之间的关系,我们甚至不是朋友。但我知道他有一个爱人是以仆人身份在他身边工作的班尼斯特,他还是一个退伍军人,这一点和约翰一样。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约翰见到索姆兹先生之后很认真地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逡巡了几圈,然后表现得落落大方而且和善亲切,一点都没有吃醋的样子。

昨晚事后睡前我问了约翰他为什么都不吃醋,当然是以委婉的方式。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差点把我看得又起了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对我说:“我相信你,歇洛克,就凭你在去莱辛巴赫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就凭你在国外给我写的那样厚的一整本情书,我就相信,我一定是你第一次动心的人。”

Oh my John, my best John!

正如我了解他,他了解我是一样。

但作为一个逻辑学家,现在又是最重要的危急的时刻,我不应该在这时候陷入感情的漩涡而放弃理智。明天正巧是剑桥春秋学期结束前的期末考,索姆兹今天没什么事,我们就得以和索姆兹他们一起炮制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案件。他现在仍在剑桥留校任教,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了。

迈克罗夫特坐今晨的火车赶来,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们上午设计好了一个学生因为奖学金而作弊的案子,中午他到了之后吃了顿饭就开始给我们的案子提建议。

“歇洛克,”他说,“你不是学文科出身的,真遗憾。”

我们将案件归在和我们三人的专业相距最远的文科之冠——希腊文专业里,为保证真实性将其交给了不参与写作的文科出身的牛津高材生,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手里。我本以为这已经是最保险的方案了,但是万万没想到——

“非常抱歉歇洛克,我要说,这种案子根本不可能存在。”

接下来就是迈克罗夫特的打击时间。

“首先,我能理解你要模糊剑桥和牛津之间的分界线以防读者发现这到底是在剑桥还是在牛津发生的事情,但是,你们剑桥有备用试卷,我们牛津当然也有。”

索姆兹先生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哀嚎。

“其次,歇洛克,你又开始摆弄起你的智商了。三张长条纸——”

我的丈夫赶紧为我辩护:“并非如此迈克罗夫特先生,这是我写的。”

迈克罗夫特戏谑地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了。众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我赶紧对华生说:“约翰,我亲爱的,你的适时的崇拜迷恋的目光会让我飘飘然的。”

迈克罗夫特挑一下眉毛。

“看出来了,不然你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三张长条纸,就算印上一整章修昔的底斯的作品也不至于长到需要三张长条纸。”

约翰有点生气,不过我是已经习惯了迈克罗夫特这种寓教于批评的指导方式,因此我拉住他的手,我知道这时候迈克罗夫特的话都是极有意义的建设性意见。

“最重要的,你们只知道修昔的底斯是古希腊的作家,但你们压根没想过,如果有一个古希腊作家出名到你们都知道,那它一定是经典作家,这样的作品怎么可能没有正规译本和索引呢?”

我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讽刺我对古希腊文学一无所知,还是在讽刺我过于注重逻辑细节技巧而忘记了最基本的推理。

索姆兹先生表示我们可以修改内容,但这个提议遭到迈克罗夫特的否决。

“我不在,你们连你们所在的地点都暴露了。牛津是三月二十七号期末,你们自己想想,三月二十七号天黑的多早?你再看看你们写的,四点半出门一个多小时回来,五点半回来还要问仆人还要看现场还要紧张失措还要来找你,歇洛克,大声告诉我,三月二十七号什么时候天黑?”

我诺诺:“大概……不到六点半?”

哥哥气急败坏了:“你以为是你吗,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折腾完这么多事?你可真冷静啊!我看是爱情让你昏了头了!”

他生气到摔打起文稿来,指着其中一段对我发出严厉的批评。“看看你写的这一段,‘索姆兹先生身材很高,……我知道他一向很急躁’,歇洛克,华生医生和你一样都是这儿毕业的吗?他怎么认识的索姆兹先生?”

我对此必须深刻地反省,我得承认我最近沉浸在感情的浪潮中,对工作过于轻浮和随意。迈克罗夫特最后极其失望地发出了他的结束评语:“你们根本不用想改这篇文章了,这不论怎么改都不能改变它充满硬伤的事实。如果还有时间我建议你们推翻重来。”

门敲响了,特纳夫人给我们送上了一封电报。迈克罗夫特接过来,看了一遍,说:“你们没有时间重来一遍了。”

(字迹潦草)我的委托人,奥斯卡王尔德先生,已经被捕了。

————————————————

【原著:《归来记》三个大学生】

{注:1.虽然我有写修罗场的恶习,但是本系列To The Very Best Time黄金时代是上一系列Private Diaries私人日记的严格续集,在私人日记07巴斯克维尔猎犬案中写了华生是福尔摩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因此这回只设计为福尔摩斯的个人恶趣味。

2.希尔顿·索姆兹教授是原著本案中的教授,跟随了他十年的仆人就是班尼斯特。这里还有一点原著里的伏笔,原著形容班尼斯特是教授的仆人用的单词是servant,但是在剑桥,为教授打理生活的仆人称为gyp,牛津则叫scout。这证明该仆人并不是学院派给教授而是教授私人的仆人或管家。

3.事后被划掉了,改成了睡前,大家就知道这个事是什么事了。车车!好快的车车!

4.文科之冠希腊文,指在英国的高校教育体系里学希腊文的基本上就是研究整个欧洲文史的全科天才。也因此有很多英国公务员和翻译等等都是希腊文专业出身。(我就知道大家又想起汉皮和阿诺德了)(毕竟是优秀公务员的杰出代表嘛)

5.迈克罗夫特的打击时间基本包含以下原文的疑点,也正因原文该案充满疑点,此案被众福学家怀疑为华生精心炮制的伪作。

1)试卷发生了泄题,表面看起来是一件严重的急迫的问题,但是剑桥每次考试都有备用试卷,该试卷只在考试前一天晚上才印刷,牛津也有类似的做法,为何索姆兹不使用备用试卷?这是原文最大的逻辑硬伤。

2)修昔的底斯是极其经典的古希腊文作家,对古希腊文学历史的研究使得希腊学成为一个(不同于任何学科研究方式的)专门的学科,如果有人单独购买过任何古希腊译文作品就会发现这一点。首先,古希腊文一般并不长,原著”第一题是翻译修昔的底斯著作的半章“,很多福学家都指出这绝对用不了三张长条纸;其次,修昔的底斯作品作为重要的经典古希腊文著作,正式的出版译作都会带有索引(这就是我提到的不同于其他任何学科的地方,西方研究希腊文的方法很像将正文分成带章节页码行数编录的圣经),抄试卷的人只需要记下第一句和最后一句,然后回去用正规出版版本查找索引就能定位到整段文字,根本不是原文当中的“这个骗子匆匆忙忙的抄试题时把铅笔尖弄断了”还“不得不重削”。

3)实际上,原文的一处细节透露了案件的发生时间和发生地点,即“我们到达现场时,已经是傍晚了。”威廉·S·巴林—古尔德指出,上文提到索姆兹四点半离开屋子,出去一个多小时,回到屋子就是五点半之后,还要经过发现案发现场、询问仆人、检查屋子、找到福尔摩斯,这大概就得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三人到索姆兹的屋子不会早于六点半;询问几个学生后时间快九点,说明不会晚于七点钟。按照英国的纬度,六点四十分左右日落可以大概确定其时间。奖学金考试都是在学期末,所以可以查到1895年时牛津的春秋学期末在3月27日,剑桥是4月6日,三月二十七日六点半才日落显然太晚了,所以应该是四月六日。考试时间1895年4月6日,本文发生时间为4月5日,当天日落时间18:37分。

4)原文:“索姆兹先生身材很高,话语不多,但是容易紧张和激动。我知道他一向很急躁。”华生是伦敦大学毕业,这看起来他之前似乎认识索姆兹先生,但是明显的伦敦大学不是原文开头的大学城模式的大学,符合条件的只有牛津和剑桥,因此这一段看起来不像是华生写的而是福尔摩斯的作品。后文也印证了福尔摩斯应当是这里的学生,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里有“四个文具商店”。

6.1895年4月5日下午,奥斯卡王尔德因有伤风化案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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